在2007年,北京在經濟形勢上作出了三個重大的誤判。
首先是在通貨膨脹走勢上判斷一錯再錯,以為豬肉、糧食價格屬「結構性」問題,很快可以回落。政策措施出台遲緩,效果不佳,導致民間的通脹預期發生改變。本來靠進口肉類、食品便可以抑制住的一個小毛病,變成了威脅整體經濟的重疾。
其次對出口產業對抗成本上升問題上過度樂觀。在原料、工資急漲之下,反而加速人民幣升值、調低出口退稅,而且政府通過勞動合同法和環境保護,不斷向企業施壓。其後果是廣東、浙江等省的出口企業大量倒閉,外資撤離中國成風,就業壓力驟增,經濟增長也可能大受影響。
最後是對國際石油價格的趨勢完全看錯。在油價上大跌眼鏡不止中國一家,但是中國所失的不僅是油價上升,而且是錯過生產要素價格改革的窗口時機。油價倒掛,不僅使油商蒙受巨額虧損,而且令半個中國的貨車加不上柴油。電價倒掛導致今年電站建設驟降。汽油╱石油以及電價╱煤價倒掛已成為中國經濟的堰塞湖,處理不當或突遇危機的話,對經濟、社會的衝擊可能非常之大。
*宏調大旗不倒,或局部調整*
增長風險、通脹風險和要素倒掛壓力,現在一齊拍門。加上次貸危機在全球引發的金融動盪、需求下降,中國經濟面臨著自亞洲金融風暴以來最複雜、最棘手的宏觀環境。
中國政府於7月16日-18日召開中央經濟形勢分析會議,不到一個星期再開高層會議討論經濟形勢和政策對策。如此密集地召開大規模經濟工作會議,十分罕見。這反映出北京決策層對經濟形勢感到不安,在新政策出台上希望慎重、有分寸、對症下藥。值得慶幸的是,中央此次在應對經濟失速風險上,行動非常迅速,與去年應對通脹時的拖拉和猶豫形成對照。
經濟政策的重點上,變化已經顯現。年初時北京強調「兩防」,即防過熱、防通脹;現在則強調「一保一控」,即保增長、控通脹。換一句話說,北京開始認為增長失速過快的風險,已經超過經濟持續過熱,因此政策組合上自然會做出相應的調整。中國會不會放鬆銀根?
寬鬆的政策環境和稍稍放鬆的緊縮政策,有著本質的區別。中國下半年可能出現的是宏觀調控力度上的調整,而非方向上的改變。經濟增長的確已經放緩,而且應該會進一步放緩,不過增長仍在可控制區間之內。10%左右的GDP增長較之前更健康,可持續性更高。同時,通貨膨脹壓力仍大,成本上升壓力仍大,信貸規模仍大,另一端的風險也不可不防。
所以筆者認為宏觀調控的大旗不會倒,具體政策則可能出現局部性調整。有保有壓仍是溫家寶總理的政策思路,針對問題對症施藥。
*人民幣升值明顯放緩,出口退稅或重啟*
出口下滑是今天政府最擔心的問題。出口乃中國經濟崛起的原動力,解決就業壓力的主力產業。出口關係到沿海地區經濟和全國的社會穩定。
溫總理廣東之行肯定了產業升級戰略,那麼政策上可能做的是舒痛減壓。筆者認為人民幣升值幅度會明顯放緩,出口退稅可能被重新引入。地方政府在環保政策的執行上,也應該會放輕手腳。
在信貸政策上,總額度目前難大變,但是中小企業可能有更多的信貸機會。在稅收政策上,個人所得稅的起徵點勢必再次上調。政府還會通過財政政策引導企業轉型、產業升級。利率則暫時不會有動作。
房地產政策的走向並不明朗,但是可能對經濟帶來重大影響。筆者認為政府並不希望房地產價格進一步的大幅度下跌。過去打壓房地產是為了為經濟降溫,今天則可能將經濟推下懸崖。近來北京談房地產時,似乎打壓房價讓位於風險控制。政府對多數開發商並無好感,但是房價下跌對金融穩定、消費情緒帶來衝擊,所以不能不顧。
但是沒有政策上的進一步打壓,未必意味著房市形勢可以很快逆轉。購房者的價格預期已經變了,持幣觀望估計仍是主流。如果房屋銷售在九、十月旺季仍無好轉,以目前的現金流狀況看,一批開發商可能倒閉,行業整固、土地轉讓、股權易手或許難免。少了政策干預的風險,財力良好的企業可以藉機擴張收購,但是對於財政吃緊的開發商,苦日子還得捱下去。 自2004年以來,中國的宏觀政策每年到年中都會有一次較大的調整,今年也不例外。不過這次是鬆一點,而不是緊一點。
2008年7月30日 星期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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